越泽明  北海道大学名誉教授、CIDEG名誉专家

与青木老师的缘分

两年前，我突然收到青木老师的邮件，他先做自我介绍，青木老师名满天下，我知道他的名字。在邮件中他说你对中国的情况好像很了解，现在中国城市化和大城市建设是中国最重要的政策课题之一。所以，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希望你能写一个报告，我当时没有时间，青木老师说你得写。最后，我答应写一个简单的报告，但希望邀请中国的各位到日本来亲眼看一下东京有怎样的问题，日本是怎么做的，我可以给大家介绍。青木老师说好啊。后来发展研究基金会的秘书长卢迈带队，包括青木老师和德地立人先生，我们在一起考虑了城市问题、城市政策，这是和青木老师打交道的缘分。

作为一个城市群得到整体的发展

《比较》杂志以我所写的报告为基础发表了一些文章，我今天就想谈这个话题。原来青木老师托我做的是京津冀的一体化问题如何才能实现，希望以日本的经验为基础，提出我自己的看法。

首先，在中国城市政策方面存在分歧，就是应不应该抑制大城市的发展，或者发展中小城市，这种思路是把大城市和中小城市对立起来考虑的。我在《比较》杂志上刊登的报告，我认为中国已经有大城市了，而且大城市群已经存在，北京、天津、河北，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城市群。因此，不应该把大城市和中小城市分开对立起来，而应该作为一个城市群得到整体的发展。

天津和北京是巨大的城市，它的经济、文化的实力都很强，如何通过这些大城市支持中小城市的发展，让大城市和中小城市得到协调的发展。这是我基本的思路。

我有一些发现和课题，给大家介绍一下。

第一，中国的五年规划是国家的大政方针，现在正在按照这些规划进行建设和发展，这是一个事实。但关于这些大城市群方面的土地使用、产业发展和环保措施却不健全。一句话，各个地方政府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愿景，比如北京、天津、河北这样一个整体的城市发展规划。因此制定的规划进行推进实施时，需要有相应的体制和组织结构。日本50、60年代，以东京为中心，发展大城市群，当时专门成立了相应的机构。我想现在中国也需要有一个跨区的机构来协调，京津冀一体化的推进机构已经成立了，但是这个机构是一个协调性的机构，并不是一个真正开展工作的机构，所以，我觉得这个机构的职能需要有强化的必要。

第二，在我的建议书里，我建议中国协调京津冀一体化的机构在推进过程中应该由中央政府牵头，但要反映专家的意见。中国各个领域的的专家为数众多，这些专家应该提供咨询意见，专家的建议应该体现在决策过程中，这点是至关重要的。只有这样，专业信息才能够得到发挥，并做出一个具有权威性的规划。

建立一个不过度依赖汽车的大城市

CIDEG是丰田汽车公司赞助的一家研究机构，其实在未来汽车对于人类是非常重要的交通工具，不会消失。但是如果过度依赖汽车是不行的，应该建立一个不过度依赖汽车的大城市，我觉得这点十分重要。不过度依赖汽车的社会，对于汽车产业来说，也是一个好的社会。

东京也是在交通拥堵问题出现之后采取了诸多的措施。现在北京、上海正在快速的建设地铁和公共交通设施，这是非常重要的城市交通手段，我想现在中国的城市正在取得相应的进展。同时又有一个大的缺陷，大家都在拼命的修地铁，但只是修地铁。城市的地铁和长线的铁路之间并没有贯通起来，城市铁路的新的车站都是在城市的中心，比如说北京的城市中心是中南海、天安门。但是像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它有几个副中心，像中关村就是学术方面的副中心，因此大城市应该让多种多样的人来生活，这是大城市能够发挥的作用。所以中国现在经济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城市的交通出行应该多样化，而且从能够准确把握时间的方式来予以建设。只有这样，才能使人们的政治、经济、文化活动变得更加方便，使人们的生活更加富足。

最终的问题是土地制度问题

我还想再说一点，中国推行经济改革，引进市场经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从我的专业角度来看，最终的问题就是土地制度问题。在中国，城市土地和农村土地的制度不一样，土地制度和户籍制度是绑在一起的。中国对大城市的控制措施之一是要进行改革户籍制度，把大城市里存在的农村户籍人口转变为城镇户籍。

土地制度方面中国还没有相应的政策变革动向。和英国一样，土地是皇室的，但是对于土地的买卖或者根据土地的收益，银行可以提供贷款，也就是对于土地是有定价的。另外，全球的许多国家的中央政府，财源基本上都是来自对土地和建筑物的税收，现在中国虽然已经有了土地使用权的概念，但缺欠通过市场的原理给土地定价，并且不应该区分城市和农村。如果这样做，农民的土地补偿问题和城镇居民的土地交换出售都会变得更加容易。

因此，最基本的内容是土地问题。在我看来，中国好像还没有着手去解决这个问题。但解决这个问题，对京津冀一体化的发展，包括解决环境问题，工厂的搬迁，对原住农民的生活补偿保障都是必不可缺的。最终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要靠从经济市场的角度思考土地，这是我的认识。以上我谈了两点，我希望作为大家讨论的基础。谢谢各位。

（本文根据“CIDEG十周年庆典”上的发言整理，未经本人同意。）